整整一星期下着使人纳闷的秋雨。大森林上面展开了像酸果冻似的、水气般流动的云层,吹着使人发闷的风。浸了雨水的树枝垂落到地面上。涨到岸边的河流呜咽着。

我和马克西梅奇顺流划着小船。在一处窄狭的地方,‘独木舟’被隐在水面下的树干撞翻了。我们仅仅把猎枪带上了岸。食品、弹药和我们所有的猎获物全都沉没了。

我们又倦、又饿,从头到脚都浸湿了,停留在离开住所很远的森林里。我冷得发抖,茫然地望着我的同伴,心里怀着希望:他是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能够想出办法来的。可是马克西梅奇却吐着唾沫,默默地绞着衣服。

“应该生一堆火啊,”我提议说,一面从衣袋里拿出火柴来。

火柴匣里流出水来……

马克西梅奇不声不响的拿出子弹筒来,把里面的弹丸和弹塞倒出来,再用从枞树上取下来的干苔藓把火柴塞紧。

“你去找一些干的树枝和白桦皮来,”他吩咐我说。

我找来了。猎人把子弹筒放进了猎枪,对着地面开了一枪。苔藓烧着了,马克西梅奇慢慢地把它吹旺,一面又把树枝和碎木片放上去。火便熊熊地燃旺起来了。

“你好好地照顾火堆,我去打一些野味来,”猎人说着,人就在树背后不见了。

不一会,树林里响了几枪。我还没有捡到多少燃料,马克西梅奇已经回来了。他的腰里挂着几只摇摇晃晃的松鸡。

“现在我们来做饭吧,”他说着,一面把火堆移到一边去,用刀子在地面上掘了一个洞。

我们把野禽的毛拔光,又把他的内脏取了出来。马克西梅奇找到几张还没有完全干枯的阔树叶,把松鸡裹起来放进洞里,再用泥土盖好,然后在上面架起火堆来。

等到我们的身上烘干了,松鸡也烧好了。掘开洞的时候可以闻到一阵引人馋液的舒服的香味来。我们不用盐和面包就把它吃了。可是我觉得从来没有吃过比这个更鲜美的东西!

天黑了。还是和先前一样的下着毛毛雨,树顶上的风呼呼地响着。

“睡吧,”马克西梅奇打着呵欠提议说。

我的眼睛也快要闭拢来了,可是我却不愿意睡在潮湿的、冰冷的地面上。我决定坐在火堆旁边过夜了。然而有经验的猎人却只管照他自己的意思做。我们拗了许多小的枞树枝,把火堆移到一边去,然后在它的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小枞树枝。过夜的火堆马克西梅奇也做的很特别:他把两段木头并放着,再把第三段搁在上面,把一端点燃起来。

“这叫做‘露天暖壁’,”他解释道。

在被火堆烧得热热的地面上,透过小枞树枝发出舒适的温暖,一夜里我们好像睡在暖炉上一般。‘露天暖壁’温暖着我们;我们整夜都不用起来照顾火堆:木头徐缓地均匀地燃烧着。

早晨,在早餐的时候,我对猎人说:

“要不是像你这样机警,我们一定要受些小痛苦了……”

马克西梅奇微笑着回答说:

“在大森林里你不能像客人一样,你应该像一个主人。你要明白,一切东西都可以拿来应用的啊——只消动动你的脑筋。要是你不动脑筋啊——那便糟了。”

……从此过了许多年头。我遭遇过不少次困难。每次都是冷静地估量一下环境,不失望,动动脑筋,那么办法总是会有的。

当我遭到任何一次困难的时候,我总是怀着感谢的心情记起我那位老师——粗野的大森林的主人。